Adonai vasu borragus-胡愛晏(WHOIAM)

2012愛詩網大家來讀古典詩《獨立山》 江擎甫 詩解by胡愛晏

 《獨立山》 江擎甫

依附從來最可羞，漫將獨立說苛求。山靈也解希平等，休怪人間唱自由。

本詩賞析由胡愛晏於中華民國一○一年八月三十日星期四發表於個人部落格「樂多」、「藝文部落格」、「痞客邦」並首次投稿於二○一二年愛詩網大家來讀古典詩活動，謹以此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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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江擎甫的這首《獨立山》

反過來看是山立獨，山站立，山獨立，立刻獨立，山孤獨，各種解釋皆可。主要是江氏把「自由」入詩，卻像是寫山野傳奇的漫話，輕鬆愜意又自然，這是難能可貴之處。一句「依附從來最可羞」，除了表面上的貶低意味之外，是不是也有山的嬌羞面貌？山靈也希望平等，唱著人間的自由歌曲。「求」、「羞」、「由」的押韻卻也與最終的追求「獨立」相呼應，似乎要付出的代價不僅於此。既要苦苦哀求，又嬌又羞，甚至不由自主。

山上有林、有草皮、有小動物的依附，人與人之間也相互依存著，這是正面的共生共榮。一個「休」字表義是否定詞，卻有「人」加「木」的神奇巧合，與「山」和「獨」各有共通處。「依」從「人」旁，「從」有雙人，「人」加「言」變「信」，那「人」加「山」呢？變成了山上的「仙人」呀！山怪、山人、山間、山歌、山靈、山言怪談。山是山，人是人，人投射山的情感，山映照人的極限。誰身在盧山真面目底下的雲深不知處？江擎甫真正想告知讀者或他自已的解答是什麼？

為獨立而獨立，這獨立失去了意義。因為獨立而反依附，則這獨立也失去了根基。因為在家而離家又返家，因為「山山、非山、又山」的三重境界，看著山，走進山，離開山，又回歸山，再離山。第一層的「見山是山」，第二層的「見山非山」，第三層的「見山又是山」，中間的了悟與轉折過程，趣味橫生。那麼「依附→獨立→可獨可附」會不會是另一種正反合？這個「山靈也解平等」其實他早就平等了，是人視之的觀感投射解讀。所有的政治、社會、意識、思想上的獨立或依附與否，很難劃分的一清二楚，即便將「仙」拆開為獨立二字的「人」與「山」，終究是外衣式的點到為止。

可以依附，可以玀立，可以依賴他人也可以被他人依賴，可以享受自由也可以不自由，更重要的是不論身在山中或遠離山區或頻繁出入山，什麼才是最終極的「自由？」是「死亡？」是「天堂？」還是跟本就沒有？

四句詩說完了，韻味與疑問卻無窮盡。彷彿唱的歌曲沒完沒了或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究竟有誰是真正獨立的？又有人能成功到何時？「從」這個字眼，是無止盡的往後探索與沒有終點的前置，永遠可以有下一個「從來」，因為當下就是重新起算的新點，這個時刻又是下一個時刻的「從」字開始。而「可」與「苛」的互證，加了山水草木的「草」字頭卻變成「苛刻」了。

「立」這個姿態，從「依附」到「漫」的形態上都有某種黏或多的「僵持感」，再到「解」的解脫、解開、解釋的分離化、超脫化、行動化。「依→漫→解」後面加個「休」，字義上是「不要」，接著「休怪」的不要責怪。但是也可以是「休」(休息、休停、休止)的短暫休兵後再出發，如此一來，從「依附」的靜態、死寂到「漫」的緊繃、山雨欲來、起承轉合的爆發點，「解」開了束縛，獨立了、自由了，然後呢？下一個階段的來臨前，這個「休」可以是休養生息也可以是暫時休戰，然後養精蓄銳，再依附、再解鎖、再入山、再出山。

「靈」是自由的，「靈」若是無邊無界，則肉身是其依附的容器呢？或反過來靈魂才是肉體的承載器？山究竟裝了樹木呢？或是樹木成就了山頭林立？「身-心-靈」的三位一體，心像是不自由的可是又可以不受限，身體像是最不自由的但又能在物質界走動，靈像是最自由的偏偏每晚又得藉著睡眠休息充電。小至個人的獨立意識，大至家族與村落，再至社會與國族乃至洲際與邦聯，再遠至星球、星系、銀河系。這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山前山前、人間天上都在追求著自由嗎？

自由誠可貴，然而沒有所依附之物，「獨立從何而來」？

因為有所依附，所以才可以獨立，因為有所不捨，才能斷捨離。因為有不平等，所才「希平等 ，因為有不自由，所以才「人間唱自由」。就是看透了這最可羞之處的真相，休怪真的休怪了，將心中之怪休掉了。四句詩的句頭與句尾剛好可以成為一個圓圈式無斷連載。「依羞」→「羞漫」→「漫求」→「求山」→「山等」→「等休」→「休由」→「由依」→「依羞」如此循環反返，彷彿詩人自覺或不自覺、間接或暗示著事情的正反兩面甚至側面的包容全觀才是最大最後的自由世界，唯有無所不包才能真正自由，因為界線是自已定下的，侷限是自已認同的，極限是自已設限的。

因為依而羞，因為羞得漫了出來，漫天喊價地求，求山求神，山如如不動地等著，等人們何時休止，休棄那自縛的理由，由來已久的依附，依然害羞不已既要拉手又要放手，想要接近山又害怕山，就像渴望自由獨立卻又擔心何去何從的矛盾感，「休怪人間唱自由」似乎意猶未盡。

《獨立山》 江擎甫

依附從來最可羞，漫將獨立說苛求。山靈也解希平等，休怪人間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