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onai vasu borragus-胡愛晏(WHOIAM)

指峰凌霄二首之二

(本篇2012愛詩網大家來讀古典詩《指峰凌肖》陳朝龍詩解由胡愛晏於民國一○一年八月二十九日星期三晚上八點四十分左右首次發表於行政院文化部藝文部落格 http://blog.moc.gov.tw/redirect.do?id=162873與痞客邦http://pilikang.pixnet.net/blog/post/37079063，並投稿於愛詩網2012大家來讀古典詩活動，以此為證。)

萬仞攀躋絕頂難，擎天隻手拓奇觀。披圖指點煙霞外，面目真如指掌看。

「萬仞」的誇飾，「攀躋絕頂難」的動態描寫。「擎天隻手」的視覺觀，「拓奇觀」的大開眼界。「披圖」的救贖，「指點煙霞外」的解脫。「面目」是全非或揭穿的又驚又喜、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真如指掌看」的近在眼前又易如翻掌。全詩由「萬」字開頭，「看」字結尾，看了千千萬萬不如身修實證，但走了萬里路仍得回歸心中的那雲和月。「擎」與「披」的手部旁，切合題旨，又將手的意象鮮明表現。「萬」、「擎」、「披」、「面」像是極大之數經由擒、抱、批、撥等可能試探，將如實面貌揭開迷霧罩紗。「點」、「躋」、「隻」、「指」都有小或細或微的意義或接近的動態，而「拓」像是手挖開巨石又像手拓印，這個畫面上的推送，猶如先是遠景到近景，再到長景又到短景的反覆，這一來一回間像是沒有中間的喘息點，卻形成詩面上的意韻跳躍，極為動人。

陳朝龍的「隻手摭天」真的只是指天然奇觀嗎？很難爬的指峰，如來佛掌般的煙霞繞指五指手，這個指點迷津的言外之意又是些什麼？「指峰凌霄」乃《淡水廳志》所載之景（指峰凌霄、香山觀海、雞嶼晴雪、鳳崎晚霞、滬口飛輪、隙溪吐墨、劍潭幻影、關渡劃流、潛園觀菊。）其一。表面上寫得是自然奇景，實際上暗喻人生風景的天外有天，霧裡看花，花非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身在其中無法瞥見全局，真正了透全局又喪失了幻相遊戲的好玩性，然而終究會恍然大悟這一切的真實面目，因為不可能一直在沉重的罩紗中無法自拔，總是會有醒過來的一天、總會有煙消雲散的那個片刻，撥雲見月。

這個與生俱來的信心，就像萬物景貌的其來已久，既是會有成住壞空的一天卻也見證生生不息的循環。既然如此，則那怕「萬仞絕頂難」、「擎天拓奇觀」、「披圖煙霞外」，還是會有「面目真如指掌看」的頓悟時刻。那是個恍然大悟的奇蹟見證，像是你在雲深不知處忽然跳脫全局，看見欲見之山，眼前之山不再是山或者說不單單只能是山，既是實在的一座山也是存於腦海的一山，是集體意識的冰山也是屬於自我版本投射的心山，山山水水、海洋大地，諸如其它的八景，香山、雞嶼、鳳崎、滬口、隙溪、劍潭、關渡、潛園，可以觀幻影海觀菊，可以晚霞凌宵飛輪，可以晴雪吐墨劃流，問題是這人生這個迷局，誰能「觀」之？「凌」之？「飛」之？「吐」之？

「萬仞攀躋絕頂難」的「難」很能呼應「萬」與「絕」，加上「攀」與「躋」的形象，動作頻頻卻又像是人力不可抗天的徒勞無功，一個「仞」字很像是人在刀口旁，像是形容山景又像是暗藏勒勁可是卻又有點與「忍」相應、與「能」相合的諧音、形似之妙！「擎天隻手拓奇觀」像是向天借膽般的要挑戰那至高無上的天，可是這心理上的投射也是人的心情加之想像，又可以比喻雖企圖隻手抗天終是無勞而歸，可也能看成努力往上爬的積極奮鬥感。「披圖指點煙霞外」的「披」、「指」分別是手部，一個是手將衣物往背披的覆蓋貌，一個是指出方向又是符合「手指形象」的多重意涵，妙哉奇哉！「點」構成「線」與「面」，又能跳脫平面走向立體世界觀甚而四度空間的時空維度，那麼這個人生藍圖或歷史地圖與自然比例圖皆被包含在其中，而「面目真如指看」提到了第二次的「指」字，若加上題目的《指峰凌肖》共有三次，三指不成掌，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指示、指點、指涉已足矣~~~，三的次數又與「山」音諧，這個「山」是最能接近天空的「大自然之手」，如果說森林是大地之手，企圖向上伸掌，那麼更進一步的高山絕峰又更上一層。

只是再怎麼高的樹也無法高過雲，即便有雲霞圍繞，了不起也不能與日月同輝，這樣的高度還是有限，但是身處其中的人卻像是無邊無界的迷障之中，「只緣身在此山中」的細觀只有靠巨觀的拉開距離才能一觀全局。靠近能一探究竟，可是太近又身陷其中、深陷其中、伸陷其中，太遠又有點事不關已、麻木冷漠、不痛不癢的隔闔感。若即若離，在世不屬世，「快樂地享受攻克」登峰的過程，有沒有征服高山、踏雲而去、一步登天從來就不是重點、更非目的，這個真正的面目、拆穿人生遊戲面具下的破除迷津是一份灑脫與自信、一種瀟灑與放鬆、一種享受與熱情。指峰指峰，峰如指，指如峰，指向峰，峰向指。多少詩人與旅客、刀者與劍客、文人與墨士的壯志凌霄，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