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捷運博愛座有感
在台北很難不搭捷運,除非你堅持機車代步。在台北坐捷運很難不遇到人擠人,除非你避開人潮時段。在台北捷運人擠人的時刻上,博愛座很難不讓給需要的老弱婦儒。除非你聽音樂戴耳機裝熟睡。
你可以說那是人情味的展現,在道德內規與相關法規無硬性規定的外在制約下,就算自已腳很酸、人很累,遇見銀髮族在你面前大聲聊天,誰忍不讓?必是當仁不讓、義無反顧、毅然決然、起身讓座。撇開裝死假死、裝睡假睡、無視漠視者不說,不少人還是會讓的,那怕是自已內在疲憊與外在勞累的雙重打擊。
那麼,讓我們來思考一個問題,一個人到底該先對自已好還是先對他人好?
如果你對自已不好,那你對他人的好充其量只是假好、假仁義。如果你對自已好,你對他人的好就是真情真義。如果你對自已好,對他人卻不好那叫自私。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對自已不好的人,別人感受到的好會是貨真假實的!因為那是刻意的、那是委屈求全的、那是沒有品質的、那是本末倒置的!也從來沒有一個只對自已好但對他人不好的人會真正快樂,因為太陽不會只顧照亮一個地方,造主也不會只愛特定一個人事物,就像你只對全身上下的某一部位滿意,相信其它的細胞與器官、肢體與軀幹也不會高興起來。那麼,什麼才叫真正的好?什麼才是名符其實的博愛?如果那真的是愛的話?
或許會有人說兩全其美方為上策,但也有人會覺得世事難兩全。萬一愛自已和愛別人衝突呢?對自已的雙腿好可是位子有限造成別人「不好」呢?在天人交戰之際,究竟要起身還是坐下?我也想坐可是我身體外貌看來年輕有力或至少平安無事,怎辦?我也很累,好不容易有位子坐,但我真的坐著不起來又會聽到耳且的閒言閒語或內在自我批判,那也坐得不安心、睡得不舒服,不是嗎?老年人一直在你面前聊天,你不讓、他也不讓,那這道德衝擊豈非更大?你能忍受自已在這樣的情況下坐得久?如果這對你來說一點也不是難事,那當你面對別人的冷言冷語或是眼神的殺氣時,是否一輩子都視若無睹?如果是正義使者在看到那些外表看來很正常的青年人硬坐在博愛座不走,明明有老人站著、孕婦無座,那當他發出正義之聲時,誰又知道那個坐的人是否是身心障礙者?並非指責外貌看來正常的弱勢族群最好不要坐博愛座,而是當你我在內心或言語上的批評甚至於網路人肉搜尋的時侯,誰知事實真相?會不會到最後,其實是自已錯了?
那麼退一萬步來說,博愛是博誰的愛?真正的博愛是否是有限制、有分別、有等級的愛?有人說因各種情形而判定需不需要,並不過份。但問題是正常人也會累,鐵人也有庝痛的時侯,或者這麼說…當你真的想坐可是只剩博愛座有空位時,當你真的那天狀況不適但你又不是老人、婦人、行動不便者等等,那在那個時刻與地方你是暫時性的「身心不適」者,算不算博愛座的資格侯選人?如果不是,那這博愛是否有時間性、有因人而異性、有性別性?我們在台北的捷運上可以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台北的運輸系統具有指標性,包括新蓋好沒幾年的高捷及招標中的中捷都不得不以台北為參考典範。公車上或許座位更少,但是總感覺不如捷運的緊迫逼人、人山人海、分秒必爭。當然,公車司機若遇到色狼而載到警察局,那這「社會不允許」者就很難逃掉。可是在捷運上呢?那些在目前來說並不違法只是於情於理站不住腳的「不讓座」者,又能逃到那裡去?
他們不想逃的,就留給路人一些「我看了都不好意思」的想逃的感覺!是挺身而出當個路見不平之人呢?或是瞪了幾下就算了?或是暗暗佩服這位仁兄的勇氣?這位少年兄的膽大?或這位酷妹的無懼?又或者事後再上網或逢人抱怨「這社會怎了?」、「要把這個人搜尋出來!」那這些言刀語劍、義憤填膺的背後,誰又知道真正的心內聲不是「我都讓了,你怎可以不讓?你怎麼敢?」「我都不敢了,你怎麼可以?你不怕被人罵嗎?萬一被人罵怎辦?為什麼你敢?」「我也好想坐,我的腿好酸,我的腳掌左外翻、右內轉呀!可是我坐了,一堆老人怎辦?」「唉呀!看吧!就是有人一屁股坐下去也不讓卻沒事,可是要是我說不定就被指責了,到時侯我百口莫辯呀!」
誰又來為這些在那個當下、那個地點有需要的人發聲?即便他們沒有殘障手冊、就算他們不是身懷六甲、更沒有白髮蒼蒼或跌打損傷之類的?更何況有些銀髮族健步如飛,讓座給他,他會生氣呢!「我看來是像需要的樣子嗎?」不是有些公車笑話說國中生讓座給孕婦,結果人家只是肚子比較油而已。這些心底的拉扯與外在現象,對台北通勤族來說是每天不可不面對的。不管是在角落聽音樂也好,不管是閉目養神練金雞獨立也罷,或是大聲地與隔壁的同行者聊天。比起那些不讓座的,你會不會對於那旁若無人的喧嘩聲與嘻鬧聲更反彈?總是忍過去就算了,要不然就礙於人潮洶湧擠不出去只好待在同一車廂?那這樣的環境與噪音造就的不舒適度,又有誰站在「這樣就是自由、平等、博愛了嗎?」的角度去反思?一個個指正別人是困難的,你會發覺世界上有指責不完的事。反躬自省是最簡單的方式,可是你總覺得都是別人的錯。
似乎,博愛座變得更像是燙手山竽,尤其穿學生制服的更避之唯恐不及,當然…少數博上新聞版面的例外。沒有辦法之下,你只能選擇讓或不讓,甚至把博愛座擴大到無限,非博愛座也是博愛座了!因為這才博愛,如果博愛座都滿了,這時就要有人讓出好不容易坐到的位子。如果沒有人讓,那自已就更該讓了!如果有人讓,那自已也要不落人後,否則不是顯得很沒有教養?假若未來老年化的現象是不可避免的,那會不會滿車皆是需要博愛座的人呢?誰來讓呢?讓得不夠怎辦呢?會不會造成年輕族群與中老年人站在一起,就覺得很不自在?因為我站你也站,這時就會替博愛座不夠而擔憂或是為不讓座的(即使不是博愛座)的人而心急。若我站你坐,那就會為自已的腿擔憂,總是會有那幾天,雙腿特別需要與椅子做親蜜的聯結呀!依靠而站也無法滿足足下哭泣的、想休息的念頭。若我坐你也坐,那就會坐立不安,因為我怎可以坐?明明還有那麼多人無座,那我是要假裝冥想與進入書中、手機中、音樂中、風景中的世界嗎?那我坐你站就更不可能了,這是一秒也坐不下去呀!當然,如果有一天,大家都有得坐,那是最好。不過礙於硬體限制,好像不太可能,看來只能發展飛行超能力或是瞬間移動,免除長時間依賴交通工具與長期花在大眾運輸的時間、心力、金錢上了。
三鐵共構的台北捷運站是最能看出這問題的地方,南來北往的旅客對台北的第一印象除飛是搭飛機、渡船、健行、自行車、自行開車等,否則很難避掉捷運的博愛座與自已立足之地的心理戰爭。那是與非、道德與不道德、情理法的交戰。台北無疑是全台第一大城,資訊匯聚之地,交通體系極為發達之處,那麼博愛座這個現象一定是會存在的,多少人每天看了它一眼然後不以為意的繼續到下一個旅程?又多少人在個人自由與人情世故上掙扎不已?更有多少人曾經反思過這個問題?
也許會有那麼一天,人人不再需要博愛座,因應二○一二年的新世紀來臨?也許有一天,人人不想被讓座?或者想坐就坐,沒有苛責?沒有應不應該?也許這個座位被無限放大了,它變成了一個自由大座,人人得以平等而坐。不需要搶,不需要委屈,也不需要被刻意放置在「收」與「受」的地位上?它在精神層面裡超脫成一種可以是很詼諧的自由想像,這個座位被上下擴充,永遠坐不滿、永遠有得坐,你坐上去了,還有人可以坐,可是又不是在平面座標上重疊也非在平行軸上以實質的空間換取人數。那像是把心胸擴大後任由「想像力就是你的超能力」一樣,跨越法律與道德的限制與枷鎖,以喜悅和自由、愛心與信心加大加寬加深加高這整個心理空間、心理時間了!
博愛到達真正的序位,如此之無邊無際,容納萬有,無人遺漏、無人排隊、無人落選、無人忍讓、無人被讓、無人擁擠,存於太一,一切即一。
留言列表